《年年有余-1》40cm×160cm 绢本水墨 2017
骨骼,究竟意味着什么?
对于艺术家来说,从达芬奇、米开朗琪罗热衷于解剖学开始,对骨骼的了解已经成为艺术家追求动作精准的必要内容。而由于其独特的美感,骨骼自身也成为艺术家钟爱的表现对象。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的解剖学得益于当时医学的发展,医学的发展对中世纪神学是釜底抽薪式的颠覆——亚当用肋骨创造夏娃的故事不攻自破。从本质上讲,这是“人”精神的解放,对“人性”和“生命”的再认识。抛开艺术领域,对大众来说骨骼是一种恐惧,意味着生命的消亡,意味着意识的丧失。这同样也是对生命的一种认知。
骨骼曾经有着超越自然的文化含义,而现在其文化性在下降——在艺术领域,对骨骼的描绘已经是“老生常谈”;在大众意识里,原本象征死亡的骨骼早已退却了恐怖的光环。骨骼似乎成为一个很尴尬的角色,那么在当下语境中,骨骼究竟还可以作何理解?郝孝飞先生的《进化论》以一种新的视角表征骨骼的内涵。笔者在其中读到了生命与文明发展的意义:一副羊骨,缠绕着不断生长的植物,在骨架之上,两个石榴悄无声息地敞开了红色的籽。
笔者认为,这种“移花接木”的创作手法并没有简单地将主旨停留在“生命延续”上,而是在更深层的概念里探索“生命-文明”的延续法则——基于前代给养,嫁接新的思想,推陈出新。
“落红不是无情物,化作春泥更护花”(龚自珍《己亥杂诗》)是对逝去生命之于新生生命意义的完美诠释,只是“落红”生命的“意义”虽然还在延续,但生命“本身”却已然消逝,而且依旧局限于旧花之于新花“同物种”的滋养。《进化论》表达的是与之相似但又不同的另一种人生哲学——骨骼作为支撑系统,在生命体去世、主观意识消亡之后,成为曾经生命的见证,也成为新生生命的记忆载体。犹如一个人离世后儿孙满堂,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,这是血脉的直接延续;从文化学来说,也必有“家学”文化的传承。但是从个体独立意识来说,亲代生命已经终结,世界已不再有“我”。血脉和文化虽在传承,都无关乎亲代的独立意志——这既是一种延续,也是一种断裂——在断与续之间有着一种平衡。续:是对亲代血脉里优秀文化的传承。断:是子代自我意识独立崛起,发展新兴内容的端口。人类的文明,就是在传承与割裂的断续之间不断向前发展。
羊骨意味着生命已经死去,但骨骼之上生发出新的植物,这是亲代遗骸对子代生命的哺育与传承。羊骨之上赫然生长着一株石榴,石榴在羊骨的给养下生长。这是用隐喻的手法表征石榴与羊骨的传承关系;但是石榴与羊骨已经不是同一物种,这是用夸张的手法强调子代与亲代之间的不同——子代在亲代的脉络下生发自己新的想法,形成亲子两代不同文化的融合。另一方面,石榴籽紧紧裹在一起,象征红红火火、紧密团结,在传统文化中有着多子多孙、家族团结的意味。
正是这种“断与续”的平衡,文明一代又一代不断传承、发展下去,生命才有了繁荣昌盛、生生不息的永恒。
——王颖超 湖北省新华书店集团,倍阅文化推广人